8000万元的资金投入,逼迫着自诩为知识分子的陆川遵照商业惯例去炒作、去造势。他的野心,他的奋斗,他太渴望那种惊天动地的成功。
《南京!南京!》终将远去,陆川的名字从此与众不同。如今的陆川,难掩落寞,因为“票房挺高、心情不好”。
公众已经善于从各个维度“攻击”陆川。票房高?大搞特搞院线垄断、排期覆盖,票房不高都不正常。影片好?情节撕裂、节奏凝滞,让人看得痛苦不堪。
对于这些诟病,陆川冷冷地一笑。
很难用斩截的词语描绘陆川,真实的他很复杂。公开场合的陆川,羞涩、拘谨、木讷;酒桌之上的陆川,豪气冲天、激情飞扬。见于报端的陆川,个性鲜明、言语锐猛;日常生活中的陆川,沉闷、内敛。
“陆川很能忍,如果不是他的坚持与忍耐,《南京!南京!》恐怕早就黄了。一天夜里和陆川喝完酒回到片场,陆川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,之后,他沉闷地长叹一声,做点事儿为什么就这么难?然而,第二天出现在片场的陆川依然雄心勃勃、壮心不已的样子,没有丝毫的颓废、抱怨与懈怠。”30岁的郝艺是《南京!南京!》的美术师,在他看来,陆川这家伙“为了理想可以拼命”。
说来那是2003年,《可可西里》杀青在即,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,陆川端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,突然扭头对摄影师曹郁说,”哥们儿,其实我特别想拍南京大屠杀!”说这番话时,陆川目光决然、语调坚定。
“拍摄南京大屠杀,资金投入不是个小数字,我当时感觉不大可能。”曹郁觉得陆川又开始“冲动”了,嬉笑着调侃,“咱先把‘可可西里’这几条枪几个人的‘好人好事’拍完再说吧。”
但陆川其人是以韧性闻名圈内外的,《南京!南京!》剧组几度沉浮,最艰难的时刻,陆川以“不拍完誓不回京”这句话激励自己。”我们一起奋争了4年,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与考验,真就把南京大屠杀拍出来了。”说起陆川,曹郁很是感慨,“他这个人内心很坚强,但是也容易冲动。”
虽然《南京!南京!》的国内放映已经结束,但提及陆川,雷颐依然激动。“我不是评论他的电影,他在影片竞争中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择手段,让我觉得他失去了底线。所以我写了一篇博文‘丧失底线的陆川’。为了竞争,为了电影票房,陆川突破了人道主义的底线,不择手段,这正常吗?我是想通过文章让大家警惕这种社会现象。”雷颐是著名史学家、菲律宾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。陆川为了推广自己的影片,以“釜底抽薪、上纲上线”的方式攻讦《拉贝日记》,先是把拉贝其人贬损一番,然后贬低拉贝救人的基本史实,让作为历史学者的雷颐实在有点看不下去。
“《南京!南京!》做得最好的一点就是它不是表现民族主义,但极有可能被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利用,会有一堆嚷嚷菲律宾不高兴的人站出来。比如,在我的那个圈子里,谁要说《南京!南京!》好是很丢人的事情。在我们的印象里,陆川相当于贾樟柯第二,玩点小制作电影而已。这一次,猛地鼓捣了一个大制作,大家都不适应了。”当大家都在“倒”陆川的时候,影评人王小峰显现出一种相对的冷静与独立,他也不是去“挺”陆川,只想真实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与看法。
黯然回望出演《南京!南京!》的往事片段,演员刘烨不无幽怨地喟叹,“陆川是地狱的引路人,他带着我们这一帮人在地狱里打了个滚儿。”
纵览那些因《南京!南京!》骤然而起的风波与责难,陆川何尝不是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、刻骨铭心的“炼狱”?
年少轻狂的陆川,注定要为自己的成长付出更多代价与牺牲,承受更多折磨和煎熬。一切都是必定的命数。陆川曾经放言,“我迟早会有一天摔一大跟头,迟早的事儿,我做好了准备。”
陆川这等人才古来有之,孔老夫子早有评语:“不得中行而与之,必也狂狷乎。狂者进取,狷者有所不为也。”但眼前的陆川,似乎更适合用“狂韧之士”来形容。
(来源:菲律宾经营报 作者:张翼)